4年前，身患绝症的爸爸留下一封遗书离开；后来，妈妈改嫁也失去消息。

　　那时，她10岁。别人说爸爸早已不在人世，但她坚信爸爸还活着，说不准哪天就会像梦中那样，突然走进家门。

　　4年来，她每天睡觉前都要许愿：爸爸，今夜您又入梦来，女儿和您在梦里相见……

　　梦里，爸爸终于回来

　　梦醒，遗书满是泪痕

　　又是周末，14岁的粟榆雁把大堆衣服浸到盆里，拼命搓洗，她要赶在天黑之前洗完，然后去地里割猪草。奶奶患有风湿性心脏病，不能沾太多冷水。

　　衣服太多，洗了好久也洗不完，捶了捶有些发酸的手臂，榆雁抬头歇口气。她一抬头，一名中年男子微笑着从地坝边走过来。近了，男子的脸清晰起来，竟然是4年没见的爸爸！

　　“雁，你快去做作业，爸爸来洗。”爸爸在身边蹲下，榆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：“你不是走了吗？怎么回来的？”爸爸笑了，说，自己在外面遇到好心人，病已经治好了。

　　榆雁很激动，冲上去想搂住爸爸。伸出双手，却抱了个空——爸爸突然消失了。

　　又是一场梦——父亲消失的4年里，榆雁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梦。

　　拉开家里的灯，这时是22日凌晨3点。

　　榆雁习惯性地摸了摸枕头下，那里躺着父亲留下的遗书。

　　榆雁家住合川区官渡镇兴盛村2组，现在是官渡中学初二学生。4年前，正当壮年的爸爸粟正兵查出尿毒症晚期，急需换肾。辗转治疗半年后，爸爸留下一封遗书，带着两瓶安眠药悄悄离开医院。家人四处寻找不见踪影，报了警，也没消息。

　　后来，妈妈改嫁到外地。10岁的榆雁从此和年迈的爷爷、奶奶相依为命。

　　“雁，你看到这信的时候，爸爸可能已到了另一个世界……得了这病，再治下去就是人财两空，我不想再拖累你们母女……”长达3页的遗书上，满是斑斑点点的泪痕。榆雁不知看了多少遍，早已一字不漏地记住了。但每次梦醒，她还是会捧着遗书看了又看。

　　“雁，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，你不要哭，一定要开心地活下去……”看到这里，榆雁眼眶又红了，她抹了抹眼睛，努力让自己笑：“爸爸，我不哭。”

　　梦里，爸爸给买零食

　　梦外，晚饭都不去吃

　　榆雁说，4年来，自己每天睡觉前都要许愿，希望在梦中见到爸爸。

　　这次梦中，爸爸不仅回来了，还给自己买了大包小包的衣服、零食和玩具，就像她7岁那年一样。

　　事实上，榆雁出生以来，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。为供她上学，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。记忆中，7岁那年，爸爸回家，呆了10多天，给自己买了许多玩具和衣服。第二次见面，是榆雁9岁那年暑假，她去爸爸打工的广东玩了1个月。

　　榆雁身体不好，听说鸽子汤喝了补身体，那一个月，爸爸经常买鸽子炖给榆雁吃，但他连口汤也舍不得喝。

　　那时，粟正兵开始不时呕吐，他总以为是肠胃不好，没想到，半年后被查出尿毒症晚期。

　　榆雁再见爸爸，已是2006年4月，爸爸躺在新桥医院病房……不久，爸爸留下遗书离开。

　　父亲离开这4年，奶奶风湿性心脏病加重，爷爷年已花甲，身体越来越差。很多时候，榆雁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。

　　爷爷奶奶心疼榆雁，但心有余而力不足。上学期开学，榆雁100多元的学杂费还是借的。好多年了，他们都无力给榆雁买件新衣服。每月，他们只能给住校的榆雁100元左右的生活费。但好几次，榆雁用这些钱买回洗衣粉、盐巴等日用品。她说，自己饭量小，生活费花不完。

　　班主任蒋明俊说，好几次晚饭时间，看到榆雁一个人在办公室做作业，就问她为什么不吃晚饭。身高1.6米、体重只有45公斤，很是瘦削的她却说自己在减肥——“这孩子成绩优秀，自尊心强，从来不跟学校讲她的难处。”蒋老师说，自己爱人是榆雁小学的老师，无意中聊天知道她的情况，才向学校申请减免了她的住宿等费用。

　　梦里，和爸爸捉迷藏

　　梦醒，不知何时成真

　　榆雁说，自己答应过爸爸不哭。但有一次，她失信了。

　　那天，榆雁又在梦里见到爸爸。爸爸不仅给她交了学费，买了衣服，炖了鸽子汤，最后，还告诉她：“雁，爸爸其实一直都在，这些年，我只是在跟你捉迷藏……”

　　醒来，榆雁狠狠哭了一场。她想起了7岁那年，爸爸回家时，老跟她在屋后捉迷藏。每次，她找不到爸爸就会紧张地哭。她一哭，爸爸就会从某个角落跑出来，搂着她。

　　这些年，很多人都说爸爸已经死了。但榆雁始终不信，她好希望那封遗书是假的，希望这只是爸爸在跟自己捉迷藏。她总想象着，哪天自己撑不下去时，爸爸就会从某个地方突然跑出来。

　　爸爸走后，妈妈改嫁到外地，最初偶尔还打个电话过来。后来，电话就成了空号……

　　恨不恨妈妈？“以前恨，现在不恨了，可能她也有苦衷吧。”说完这话，榆雁仰头看着天花板，紧咬嘴唇，半天不说一句话。

　　兴盛村妇女主任兼2组组长杨东会说，自己曾多次联系榆雁的妈妈，但始终联系不上。村里人都觉得榆雁很苦，但她随时微笑着，确实是个坚强的孩子。(记者张一叶实习生孔秀英)